陕西工人报:紫阳有个焕古镇

时间:2023-06-07 11:04来源:陕西工人报

陕西好茶在紫阳,紫阳好茶在焕古,焕古镇是因宦姑滩而得名的。从西安出发,三个多小时的山路前行,终于到达山清水秀的紫阳城。再从紫阳港乘船逆江而上,悠悠然前行三四十里,于临江绝壁处,倏然冒出一排鳞次栉比、古色古香的阁楼来。

阳光透过薄薄烟雾,依稀可见茂林修竹,菜园小疏,郁葱花木,飞流山泉,耳边还有鸟鸣无数,焕古小镇俨然“空中花园”!

焕古镇,究竟是一方怎样的境地?“宦姑”一个多么引人入胜的字眼,小镇的脚下又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宦姑滩,当地人为何不用“宦姑”作镇名呢?“宦姑”与“焕古”之间到底有着多少牵连与故事?愈是充满神秘,愈是引人前往。大家都满怀好奇,争先恐后访古探幽。前面石径小巷,忽上忽下,似一座迷宫。走进去才知道,这里不仅是陕南风味小吃的集结地,小摊茶馆比比皆是,而且轻歌曼舞此起彼伏,令人如梦如幻,流连忘返。现存古街多是明清时期建筑,尤以“让出三尺地,多占一份天”的吊脚楼最为有特色。漫步于古色古香的小巷,仿佛穿越了千年流芳的唐风华韵中,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古镇的腹地。正沉醉不知归路间,蓦然眼前一亮,一幅栩栩如生、精美绝伦的浮雕画《宦姑斟茶图》立在一块偌大的石壁上,浮雕巧妙地导引着壶中的泉水在地面流动,形成一道弯弯的渠道,连接着其他几个泉眼,缓缓向世人讲述着小镇的前世今生。

相传很久以前,有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刘冬姐,其父亲被诬陷而流离失所。后被救出,辗转至紫阳县葡萄渡(乌鸦渡),在东明庵(鸿恩寺)研习佛法,法名“远香”。偶然间将山野茶树移到庵内精心栽培,并专习制茶技术,所制之茶,具有提神醒脑之疗效。后将茶树栽植和制茶技艺传授乡邻,受到百姓的爱戴。乡邻也为感激其赠茶技艺,便尊称为宦姑,久而久之便有了“宦姑滩”这一名字。

后来,此茶传至京城,皇上品用后,顿觉神清气爽,啧啧称赞,惊叹茶香超乎寻常。见其形似凤凰起舞,且形态曼妙,于是御封为“凤凰茶”,定为贡茶,广为培植。听闻此女身世,且得知缘由后,次早当朝对那转送茶叶的朝臣降旨,召刘冬姐进宫封侯,并为她已被诛杀的父亲沉冤昭雪。刘冬姐进京后,羽化成仙。当地百姓为了纪念她,把葡萄渡改称“宦姑滩”。后来设镇,名为“焕姑镇”。新中国成立后,又将“焕姑镇”易名为“焕古镇”,寓含去旧迎新,勃勃向上之意,此名沿用至今。

原来躲在这青山绿水间的焕古小镇,不仅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美,而且更有着意味深长的人文美。两种美都带着原生态的清新亮丽,巧妙地叠加在一起,在厚重的秦巴版图上构建出一个丰富而别致的意境来。身临其中,再繁重的世俗杂念,也会被这有形的、无形的清新亮丽,瞬间洗涤出一个简单而透明的小宇宙来。这就是焕古,一个让人心安神定、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!

青砖外墙,朱漆门窗,雕花实木走廊,仿古木柱整齐地站列在古镇中央,“贡茶古镇”的黄色旗子在风中飘荡,向远方的客人招手。绕过街心的茶楼,拾阶而上,一座饱经沧桑的土坯房拨开了新的面纱。土黄色的外墙在烈日的照耀下,散发出泥土的气息,露出的椽子上面挂着“贡茶古镇”的彩旗,青色的石板瓦诉说着房屋的历史。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,找一街角小茶楼,要半壶清茶,坐在光阴的门楣细细品咂,不必花枝招展,一份缱绻却会时时潋滟着心湖,那花开的芬芳,草木的味道,都荟萃成人间芳菲,轻轻一捻,便成歌,成诗,成画。

听镇上的老人说,旧时的宦姑滩,由于靠近汉江边,水运方便,商贸发达,紫阳茶因独特的生长环境而畅销全国。解放前夕,写有“紫邑宦镇”的焕古茶,也是通过码头、轮渡等流传于全国各地。

紫阳境内以山地为主,生态环境良好,形成了降雨充沛、气温适中、夏无酷暑、冬无严寒的气候条件,为茶树生长发育提供了天然的良好基础。自唐代开始归金州辖区,出产的“茶芽”作为贡品,其时已饮誉朝野。《新唐书》载:“金州土贡:麸金、茶芽……”《华阳国志·巴志》上说,金州(即今紫阳、安康一带)境内“西城、安康二县山谷”所产“香茗”等皆纳贡之。意为当时朝廷将茶叶列为金州(今安康)地区仅次于黄金的第二大贡品,除皇帝享受外,并沿丝绸之路,远输西域各国。1985年,陕西省考古队在汉江沿线进行野外考察时,于紫阳县焕古镇小腊子园遗址发掘出胡弦带板勾和波斯银币,现均被认定为国家一级文物,成为紫阳历史上曾与西域通商的有力佐证。

在焕古很多地方,只要你摸一块石头,很可能是紫阳真人张伯端或官宦姑娘刘冬姐曾摸过的。大概我和很多慕名而来的匆匆过客一样,在这里不经意间看到一些历史遗迹,除了情不自禁的兴奋、敬仰,还有点淡淡的哀伤。心头竟忽然飘出元丰七年冬月苏轼的《浣溪沙·细雨斜风作晓寒》来:“细雨斜风作晓寒,淡烟疏柳媚晴滩。入淮清洛渐漫漫。雪沫乳花浮午盏,蓼茸蒿笋试春盘。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

这是苏轼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时写的一首记游词,其见其闻、所思所感与我此时身临焕古的情状十分相似,只不过他笔下的南山、清洛是泗州东南的“淮北第一山”、源出安徽定远西北的洛河罢了。苏轼是典型的性情中人,虽然他和泗州刘倩叔的年龄有一定差距,但一点隔阂也没有。这便是难得的惬意生活,没有功名利禄的繁琐,只有情义相投的欢畅。

“淡烟疏柳媚晴滩”的风景也好,“雪沫乳花浮午盏”的佳茗也好,“蓼茸蒿笋试春盘”的美食也罢,那都不过是苏轼借景抒情、托物言志而已,真正让他感动至深的,还是那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的心境。恕我直言,尽管“南山”与“清洛”被他描绘得再好,与雄伟壮观的秦巴山、源远流长的汉江水相比,在整个中华文化坐标上还是稍逊风骚的。如果苏老先生能有幸到宦姑滩一游,想必一定会发出更加惊世骇俗的感慨!

——原载于《陕西工人报》2023年6月6日 第04版